拯救者被出局

　　沒有奇跡發生。

　　日本當地時間2018年11月22日晚8時30分，日產董事會對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事件發表以下五條聲明：

　　一是，解除戈恩日產汽車董事長職位；

　　二是，解除戈恩日產汽車代表董事職務；

　　三是，解除格雷格·凱利（Greg Kelly）代表董事職務；

　　四是，考慮建立一個特殊委員會，適當聽取獨立第三方建議，加強管理並更好管理董事薪酬。進一步授權豐田章男（Masakazu Toyoda）、井原惠子（Keiko Ihara）、杜贊（Jean-Baptiste Duzan）三位獨立董事領導此事；

　　五是，批準建立一個包括豐田章男領導，井原惠子、杜贊在內組成的咨詢委員會。該委員會建議從董事會中提名人選來擔任董事長。

　　上述決定即刻生效。

　　此外，董事會還表示，雷諾汽車與日產汽車長期合作聯盟關系保持不變，此決定旨在最小化本次事件對聯盟未來日常合作造成的潛在不良影響和混亂。

　　被逮捕72小時后，戈恩遭到日產董事會的解僱——拯救者的最終命運是拯救者出局。

　　“這是一場政變，”曾在日產汽車工作的Sawakami資產管理公司分析師Tatsuo Yoshida說。“戈恩的時代結束了。”

　　知情人士告訴路透社，雷諾董事會曾敦促日產董事會推遲將戈恩從主席職位中撤職。現在隨著戈恩的離開，雷諾 - 日產聯盟方向黯然失色。

　　戈恩被關押在東京拘留中心，該拘留中心素來以嚴格的管理制度著稱，包括白天睡覺的限制，以及會見時戴口罩以防止疾病傳播等要求。

　　法國《回聲報》駐東京記者Yann Rousseau對法國信息廣播電台表示，戈恩對逮捕和調查態度非常惡劣，不明白為什麼要逮捕他。

　　法國駐日本大使和巴西駐日領事已對戈恩進行過訪問，后者獲準通過一扇窗戶與戈恩進行短暫接觸。

　　熟悉監獄設施的專家說，戈恩最有可能被關押在一間4.8平方米（52平方英尺）的小房間里，房間一頭有廁所。路透社一位記者曾訪問過那里，許多房間都有傳統草編榻榻米墊和供睡覺用的被褥，其他房間則是西式床。

　　日本檢方提供了戈恩的日常生活狀態：他在拘留所里睡了8小時，吃三頓飯，做30分鐘規定運動。

　　盡管如此，戈恩事件中頗多的轉折與快速蝶變的狀況依然讓外界對此事議論紛紛，這會成為商業傳奇人物戈恩的終點嗎？卷入其中的日產汽車、雷諾汽車以及法國政府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為此，幫寧工作室整理了Automotive news、法國《回聲報》以及法新社最近兩天的相關報道，力求為讀者諸君呈現多角度的閱讀，試圖回溯這關鍵的72個小時。

　　值得一提的是，對于戈恩腐敗被告發層面，央視財經評論員章弘認為，即使是日本國內對此也有不同看法。比如《現代商務》就指出，戈恩收入由日產汽車負責打理，不存在偷稅漏稅的企圖和可能，少報是為避免收入金額刺激到日籍員工。

　　他表示，與其他全球大型企業負責人相比，戈恩的收入並不高得離奇。但與日本同事相比，差距的確有些大。“傷害往往是在被告知的那一刻開始，所以此前戈恩選擇瞞報或少報，是對下屬的善意保護，可惜他的日本同事們不領情”。

　　2018年11月22日

　　Automotive news

　　數小時后，日產汽車的董事們就將是否驅逐戈恩進行投票。但即使他們決定解僱他，戈恩與凱利仍可能保留董事會席位——至少目前如此。

　　原因是該公司的個人股東們是最終仲裁者，他們決定兩人是否會失去在這家日本第二大汽車制造商的董事職位。

　　但這需要進行另一次投票——下一次股東大會——預計2019年6月舉行。日產汽車將不得不在此之前召開一次特別會議，以盡快解除戈恩和凱利的職務。日產汽車表示，這是一種選擇。

　　日產汽車董事會定于周四（2018年11月22日）在橫濱總部召開會議，聽取針對戈恩與凱利關于財務不當行為指控的細節，然后投票表決是否解僱他們。但日產汽車同時表示，董事會只能剝奪戈恩董事長的頭銜，以及戈恩和凱利作為代表董事的職位。他們仍然擁有常規董事的頭銜。

　　董事會成員只有通過股東投票才能被開除。當然，除非戈恩或凱利當著董事會的面決定辭職。

　　董事之間的區別在于權力和責任。日產汽車有9名董事，只有3名代表董事：戈恩、凱利和西川廣人。

　　代表董事被授權作為公司法定代表人，處理商業交易等事宜。當然，這種任命也背負著一定的義務和責任。

　　如果一定要徹底將戈恩和凱利開除，雷諾-日產聯盟的合作框架為股東攤牌創造了可能性。目前，戈恩仍擔任雷諾汽車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而雷諾汽車則持有日產汽車43.4%的控股權。

　　但日產汽車發言人Nicholas Maxfield稱，由于與雷諾汽車結盟協議中有臨時條款，日產汽車可能無需擔心雷諾汽車參與其中投票。

　　日產汽車表示，這一條款于2015年添加，當時日產汽車因雷諾汽車可能干預企業治理而一度與其陷入僵局。

　　在2015年，作為雷諾汽車最大單一股東，持股15%的法國政府打算采取行動以提高對雷諾汽車的控制。而為緩解日產汽車方面對于法國政府干預聯盟的擔憂，雷諾汽車同意放緩對日產汽車的控制。

　　根據日產汽車的理解，該臨時條款的意思是，雷諾汽車將行使其投票權支持日產董事會有關董事會成員免職、任命或薪酬的任何決定。因此，日產汽車將指望雷諾汽車利用其投票權，支持11月22日日產董事會做出的任何決議。

　　在沒有戈恩和凱利的情況下，日產董事會投票將在其余7名成員中進行。

　　包括西川廣人、日產汽車副社長??本秀之（Hideyuki Sakamoto）、日產汽車前副董事長志賀俊之（Toshiyuki Shiga）、雷諾汽車一級方程式車隊前總裁伯納德·雷伊（Bernard Rey）。

　　另3位外部人士分別是：雷諾汽車前財務長杜贊、賽車手井原惠子和日本經濟產業省長期官員豐田章男。

　　一場攤牌開啟在即，雙方陣營如何縱橫捭闔？

　　被審判者

　　卡洛斯·戈恩，64歲：在日本被逮捕和拘留。這位商業傳奇人士曾將日產汽車從破產邊緣拯救出來，他是一位雄心勃勃的高管——直到他拯救的這家公司指控他通過財務不當行為中飽私囊。

　　格雷格·凱利，62歲：在日本被逮捕和拘留。這位美國人的主要工作集中在人力資源方面，先是在日產北美，然后在日本總部，最后為整個聯盟服務。他于2012年加入董事會，被指控為戈恩計劃的“策劃者”。

　　日產汽車陣營

　　西川廣人，65歲： 首席執行官。1977年加入日產汽車，2017年4月擔任首席執行官后，這位戈恩的門徒對戈恩並不滿意，一度為公司制定新的路線，改變了戈恩的一些商業計劃。

　　??本秀之，62歲：制造和供應鏈管理執行副總裁。??本1980年加入日產汽車，這位英語流利的人士曾在位于美國的日產技術中心和位于巴西的雷諾汽車服務，參與過零件供應商Calsonic Co．的交流項目。他最初的職業是人體測試工程師，后來成為產品工程師，今年1月開始負責全球制造業務。

　　志賀俊之， 65歲：董事會成員。這位日產老人見証了雷諾-日產聯盟的形成、發展和迅速擴張。戈恩對這位經驗豐富的企業規劃師的商業頭腦印象深刻，于2005年任命志賀為首席運營官。同年，志賀加入董事會，2013年被提升為副董事長。2017年志賀放棄該頭銜，但仍在董事會任職。

　　雷諾汽車陣營

　　杜贊，72歲：這位法國金融大師1970年開始在花旗銀行集團任職，在為雷諾工作23年后，自2009年起擔任日產汽車董事會外部董事。此前在雷諾汽車擔任財務運營總監和采購高級副總裁。2009年6月在雷諾汽車管理委員會工作了10多年后離開。

　　伯納德·雷伊，72歲：這位雷諾一級方程式車隊前總裁自1969年在雷諾開始其職業生涯並從事采購工作，在法國和日本之間來回奔波。當雷諾汽車在1999年對當時搖搖欲墜的日產汽車進行救助時，戈恩挑選了這位法國高管作為30名雷諾汽車領導人之一帶領日產汽車復興。雷伊2007年回到雷諾汽車，2011年退休。3年后，被任命為日產汽車董事會成員。

　　無黨派人士

　　井原惠子，45歲：這位職業賽車手是速度狂魔，喜歡開著日產GT-R或其他任何300多馬力的汽車在賽道上馳騁。今年6月，她被任命為董事會成員，她的加入是為給男性主導的領導層注入更多外部聲音。此外，她是惟一一位參加世界耐力錦標賽的日本女選手。

　　豐田章男，69歲：作為完善公司管理的第三方人士，豐田章男對日本政府內部運作有著深入了解。他長期在日本經濟產業省任職，專門研究貿易關系、國際事務和能源。今年6月，他加入日產領導團隊。

　　2018年11月21日

　　法國《回聲報》 法新社

　　雷諾-日產-三菱聯盟首席執行官戈恩意外被捕兩天后，法國經濟部長勒梅爾（Bruno Le Maire）在貝西（法國經濟部所在地Bercy）舉行新聞發布會，重申法國政府對聯盟的“依戀”以及雷諾汽車的未來抱有信心。

　　勒梅爾一直密切關注著戈恩事件進展。該事件直接影響到雷諾汽車，而法國政府持有其15%的股份。

　　勒梅爾在發布會上稱，周二（2018年11月20日）在雷諾汽車成立的治理機構是“穩固的，過渡性的“。

　　“這種治理能確保公司的正常運行，這是我們深深依戀著的工業瑰寶。”勒梅爾說，雷諾汽車的治理機構是穩固的，但是暫時的，我們必須尊重無罪推定。

　　當天，跟勒梅爾一同出席發布會的有雷諾汽車首席獨立董事菲利普·拉蓋耶特（Philippe Lagayette）和雷諾汽車副總經理埃里·博洛萊（Thierry Bolloré）。法國媒體在前一天報道中表示，勒梅爾曾估計戈恩“不再能夠領導”這家法國汽車制造商，拉蓋耶特和博洛萊兩人被任命為臨時代理人——分別擔任董事會主席和代理首席執行官。

　　雷諾汽車董事會對臨時任命進行了補充說明，並表示“現階段，董事會無法對日產汽車及日本司法機關所搜集的看似對戈恩先生不利的証據發表任何評論”、“ 戈恩先生暫時無法行使職權，仍然是雷諾集團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

　　雷諾汽車的三個主要工會對該決定的反饋是：CFE-CGC 表示“贊同“，CGT表示“已記錄”，而CFDT則表示“放心”。

　　勒梅爾稱，他將于周四（2018年11月22日）與日本同行Hiroshige Seko會晤，討論該聯盟及其合作“延期”。他指出，關鍵問題仍然是“保持雷諾汽車與日產汽車以及三菱汽車的利益，並確保聯盟可持續性發展”。

　　對于戈恩被指控的問題，勒梅爾重申“尊重無罪推定論”。而根據東京檢察官辦公室的說法，戈恩有50億日元的收入沒有申報。

　　日產汽車也處于視線之中。日產汽車表示戈恩要對其“多重瀆職行為”負責，而勒梅爾要求日產汽車提供“所有要素”來支撐其對這位具有象征意義的首席執行官的指控。

　　根據英國《金融時報》報道，戈恩正在操作雷諾汽車和日產汽車之間的合並， 而日產汽車拒絕並試圖阻止這一項行動，擔心這將坐實日方處于從屬地位的事實。  

　　這引發許多關于聯盟未來的問題。這一丑聞也有可能超越首席執行官個人的貪污舞弊，讓人質疑日產汽車的整體治理機制。

　　當天早些時候，日本媒體報道說，西川廣人以及前任二號人物志賀俊之也在接受調查。

　　日產汽車也可能作為法人實體接到法律訴訟。據媒體報道，檢方認為，如果有過錯，責任也在于公司：確實是公司向當局遞交了戈恩的財務文件，而在此文件中，戈恩隱瞞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收入。

　　（編譯：笨笨貓 丁惠澤）